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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企业出了败家子，怎么办？警惕弗雷德效应

时间：2021-12-05 19:03    来源：未知    作者：admin    点击： 次

电影《教父》是一部史诗级的电影，它具有庞大的故事架构，纷杂的人物关系。该影片讲述了以维托·唐·柯里昂为首的黑帮家族的发展过程以及柯里昂的小儿子迈克如何接任父亲成为黑帮首领的故事。这部电影不仅讲述的是黑帮，还是跨越数代的家族史。老教父维托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桑尼、弗雷德和迈克。其中二儿子弗雷德性格懦弱不作为，昏庸愚蠢又怀有野心和异心，到后面甚至背叛了家族的利益。

像弗雷德这样处于家族中却不考虑家族利益，甚至做出伤害家族发展的行为，学术界将它称之为“弗雷德效应”（Fredo effect），描述的是家族企业中家族成员作为雇员进入企业，发生的一系列越轨行为（deviant beh**ior）。这些行为往往背离社会规范和道德标准，甚至违反法律，包括偷窃、暴力、迟到早退、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滥用信息、滥用**和酒精、侮辱等。这些行为无疑是不利于企业发展的。

这样的家庭成员进入家族企业，无疑会对公司产生巨大的伤害。通俗来说，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家庭的“败家子”。提起败家子，想必大家多多少少会产生一些共鸣。现实生活中，可能你某位亲戚的孩子沉迷网络，荒废学业，即便长大后也不踏踏实实工作，好吃懒做，甚至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给整个家庭带来许多麻烦。而在学术界，曾有学者专门写文章分析过《红楼梦》中的败家子形象，其中贾赦就是典型代表。贾赦虽是荣国府的嫡孙长子，却不具有长子的名分，因为他骄奢淫逸，贪图享乐，不仅不被贾母喜欢，也为众人所不齿。不论是《红楼梦》中的贾赦，《教父》中的弗雷德，还是你身边的某个人，古今中外，一个家庭一旦出现了败家子，家庭乃至家族的兴衰都会大受影响。

一个家庭出现败家子是多重因素造成的，正如一株植物的成长，既取决于种子本身的质量，又受风、雨、土壤、光照等外界因素影响。对于家族企业中败家子的产生，根据学术界的研究，目前主要从个体、家庭、企业以及三者之间的互动这些方面来分析原因。

1. 个体

个体层面的解释主要从角色冲突和角色模糊（Kidwell，Kellermanns和Eddleston，2012）角度出发，利用工作-家庭边界理论解释。角色模糊（role ambiguity）指的是一个人对自己所处的角色应该做什么或者不该做什么没有清晰的认识，而角色冲突（role conflict）是指当个体承担多重角色时，对于不同角色对他的期待感到矛盾和痛苦，因为不同角色的要求往往会出现冲突。例如子女进入家族企业后，自己的父母成为了自己的上司，在“子女”这个角色和“下属/员工”角色之间就会产生矛盾，对父母应该保持什么样的语气态度，如何汇报工作内容，以及是否能够在上班时间讨论家里的事情等都会造成角色冲突和角色模糊。

工作-家庭边界理论认为人们每天在工作和家庭的边界之间徘徊，影响工作/家庭边界跨越者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家族企业中边界模糊问题更严重，很有可能饭桌上也经常会讨论公司的事，如果个体对自己角色的边界把握困难，就会感到角色模糊、过载以及压力，而同时往往身处家族企业的家族成员很难离开家族企业，就导致了个体的认知失调。当个体有以上的感受时，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如果这样的角色冲突一直难以调和，他可能陷入消极情绪，选择消极应对，逐渐做出一些机会主义行为，扰乱企业的秩序。

2. 家庭

家庭中父母与子女的关系直接影响子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父母对子女的影响，可以从印记理论（imprinting theory，又称烙印理论）的角度解释。Simsek等（2015）认为，一个人的印记形成要经历三个过程，分别是起源（genesis），变形（metamorphosis）以及显现（manifestations）。子女在家庭中的成长经历会对子女习惯养成、性格塑造等产生深远而长久的影响。除了印记理论，在家族企业研究中，有一个父母控制理论，也分析了父母对待孩子的模式不同如何塑造出不同的孩子。

父母控制理论将父母对子女的态度分为两个维度，一是需要(demanding)，二是响应(responsive)，根据两个维度的差异，可分为三种主要的父母控制类型，分别是专制型(Authoritarian)，放任型(Permissive)和权威型（Authoritative）。其中放任型父母又分为放纵型(indulgent)和忽视型(negligent)。

父母控制类型
▲ 父母控制类型，作者绘制

其实不论从哪个理论视角出发，父母对子女的影响必然都包含了以下几个核心要素：

①交流

沟通与交流既是父母教育子女的方式，又是父母了解子女，因材施教的重要途径。中国传统的家庭讲究“严父慈母”，往往父亲严肃，却与孩子不够亲近，甚至有的父亲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常常默默做了很多事，却都是无声的爱。这就导致孩子不大容易感受到父亲对他的关心，也逐渐在沉默的家庭氛围中不再表达自己的东西。以往的很多家庭属于“丧偶式”家庭，常常可以看见家庭中父母的一方忙前忙后，另一方却无动于衷，这种现象会让孩子更信任与他交流更多的一方，从而导致家庭关系的失衡。

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必然会产生许多困惑，也有很多心事想要诉说，但如果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或者家庭中父母只关心孩子的饮食起居而忽略了心理变化，就会很有可能为以后的越轨行为埋下种子。

②关心与爱

人们常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子女在成长过程中对父母的爱的感知，会极大地影响一个孩子的身心健康。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更容易产生极端的想法，也更容易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③公平

这里针对的是有多个子女的家庭。家庭中有两个及以上的子女，难免面临一碗水难以端平的问题。在中国的家庭中最常听到的便是：你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在家庭生活的相处中，实际上会影响到子女心态的不是父母是否真的对孩子差别对待，而是子女是否感知到不公平感。可能在有的家庭中，父母针对不同的孩子会有不同的对待方式，例如对调皮的孩子总是更严厉，而对听话的孩子管得更少。这时调皮的孩子可能觉得爸爸妈妈更喜欢姐姐，一有坏事就先想到自己；而听话的孩子却觉得父母更关心调皮的弟弟妹妹，对自己的事情不是很看重。从根本上来说，父母对待多个子女的态度会极大影响子女在家庭中爱的感知，不被偏爱的孩子往往更容易产生委屈、不甘、难过等情绪，与父母也很难做到心理距离的拉近。因此在不公平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往往是缺爱的，内心封闭的，有部分人会变得叛逆。家长不给予关注的话，孩子走上歧途的概率便会显著增加。

3.企业

与家庭不一样，企业是科层制度（hierarchy）的，企业管理有清晰的组织架构，上下级关系明确。但是如果上级变成了自己的亲人甚至是父母，上下级关系的边界就会变得模糊。学界使用领导-成员交换（Leader-memberexchange theory）理论（以下用LMX代替）来解释家族企业中家族成员的越轨行为。

LMX是阐述领导者区别对待下属的理论。由葛伦（George Gmen）等于1976年提出的领导权变理论。该理论认为领导者与下属中不同成员的亲疏程度是影响领导绩效的重要变量。领导者由于下属贡献、时间压力、个人喜好等原因将下属区别对待，并形成质量不同的领导者-下属交换关系。高质量的领导者-下属交换关系使得领导者将下属看作“圈内成员”，低质量的交换关系中的下属被看作“圈外成员”。

圈内成员与领导之间有更多的感情联系，更受领导信任和关照，他在服从领导时更为积极、主动，并能发挥最大的才智完成工作任务。而圈外成员与领导之间的关系是在权力系统基础上形成的，是一种纯粹的工作关系，他们与领导接触少，也很少能得到领导额外的奖励和机遇。

前面边界理论提到边界模糊容易导致角色冲突和角色模糊，而在家族企业中这种现象会格外明显。如果家族中的年轻一代本身在家中就与父母关系一般，疏离感较强，而在家族企业中就更难与上司（同时也是自己的亲人）建立起良好的上下级关系。在与别的同事相比时，感到自己更像是圈外人，那就会产生沮丧、不公平感等感受，这样的家族成员更容易在企业发生越轨行为。

另外，LMX也认为，如果原来在家庭中与父母关系并不融洽的子女进入企业后，能够努力工作，积极沟通汇报，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也有可能改变原来在家庭中的疏远关系，同时也使自己成为企业团队中的“圈内成员”。

4.家庭与企业的关系

家庭与企业发生相互作用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父母在企业内部对孩子表现出利他心（altruism），导致孩子产生优越感，认为自己有特权，即使犯错了也没关系（entitlement）。

有的父母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就是无法用最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例如，在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希望孩子健康，不要吃垃圾食品，但是会用很刺耳的语言来表达。孩子听到这些话，往往很难接受。再比如，父母希望孩子成材，因此在孩子上学期间对孩子要求过分严格，导致家庭氛围紧张。这些表现都不是父母不够爱孩子，只是方式错误。随着孩子长大，父母看到子女与自己关系日渐疏离，加上对以前行为的反思，他们会对孩子产生弥补心理。孩子进入家族企业之后，时不时会发生一些越轨行为，最开始可能是迟到早退，对上司不尊敬。这个时候父母可能处于一种弥补孩子的心理（altruism），或者说将在家庭中的溺爱转移到了企业中，从而放纵了孩子的不良行为。慢慢的，子女会产生一种优越感或者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entitlement），认为自己即使做点错事也没关系，反正父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发展到最后，更严重的越轨行为，例如骚扰侮辱女性、挪用公款等就会发生。这时候，事情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越轨行为导致的结果

那么越轨行为会产生怎样的负面影响呢？首先，对于家庭和家族来说，他们属于命运共同体，如果家庭中的后辈做了违反社会规范和道德标准的事，整个家族的声誉会受影响。而一旦做出了更严重的违法乱纪的事，则必然会承担法律责任，同时家庭可能还得承担一定的费用赔偿，给家庭中的其他成员带来严重的心理负担和本没有必要的经济压力。

而对于家族企业来说，损害的不仅仅是家族利益。其他员工会被“弗雷德”们干扰，工作秩序被扰乱，当事情比较严重的时候，企业股东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都会受损，企业的声誉自然会下降。例如最近大家在新闻上看到的双汇集团，父子之间的斗争引发强烈的社会反应，家丑外扬，双汇的股价也大跌。

如何预防败家子败掉家族企业？

Kidwell等学者在How one bad family member can undermine a family firm: Preventing the Fredo effect一文中给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法：

第一个阶段，孩子成长的早期，要格外关注亲子关系，同时父母需要关注每个孩子的品行，识别出哪些孩子似乎只在享用家族财富的果实却根本不思进取，对于这样的孩子，不能让他们进入家族企业。

第二个阶段，在孩子已经成年，但尚未进入家族企业前，公司就要制定出一套家庭成员雇佣的标准，这些家族成员应该和非家族成员招聘一样，需要具备一定的教育水平、经验和技能。

第三个阶段，一旦家族成员被雇佣了，在企业内部的员工管理中，家族成员也应该被一视同仁。他们一样需要被监督，需要明确的绩效考核，对于不合格的家族员工，一样可能被开除。此外，作者还建议成立家族委员会，定期召开以讨论家族和企业事务。

如何预防Fredo Effect
▲ 如何预防Fredo Effect （Kidwell et al., 2013）

在《教父》的最后，迈克选择杀死了哥哥弗雷德，杀掉弗雷德，不是因为他的懦弱、背叛、自私，实际上作为亲人，迈克已经选择原谅他。但在海门罗斯回美国的时刻，弗雷德对家族的威胁极大。为了掐掉可能的证据链，保全家族和更多的人，以及保证柯里昂家族的延续，迈克只能选择亲手杀掉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