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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怒箭
时间:2012-12-08 14:41 来源:未知 作者:admin 点击: 次
小方道:“对。”
卫天鹏道:“卜大公子挥手千金,视钱财如粪土,若不是因为常常有这种外快,哪里来的那么多黄金让他挥手散去?”
小方道:“对。”他想了想,忽然又道:“只有一点不大对。”
卫天鹏道:“哪一点?”
小方道:“三十万两黄金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多金子,我只知道就算有人把这三十万两黄金送给我,我也绝对搬不走。”
他笑了笑,又道:“你认为这位卜大公于一个人就能把三十万两黄金搬走叶
卫天鹏冷冷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
卜鹰忽然说道:“我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卫天鹏的瞳孔又开始收缩。
卜鹰道:“我的开销一向很大,这点金子我正好用得着。”
卫天鹏说道:“是三十万两,不是一点。”
卜鹰居然也承认,道:“的确不是一点。”
卫天鹏道:“所以这批黄金无论落在谁手里,要把它藏起来都很难。”
卜鹰道:“的确很难。”
卫天鹏道:“既然没法子藏起来,就绝对没法子运走。”
劫案发生的第三天早上,这地区已侦骑密布,就算是要运三百两黄金出去都不容易。
卫天鹏盯着卜鹰,冷冷道:“所以我看你还是把它交出来的好。”
卜鹰忽然用帽子盖住了脸,不理会他了。
小方却忍不住问:“你怎能知道这批黄金在他手里?”
卫天鹏道:“护送这批黄金的人是铁翼。”
小方道:“铁胆神枪铁翼?”
卫天鹏点点头,又问道:“江湖中能杀他的人有几个?”
小方道:“不多。”
“卫天鹏道:“你知不知道黄金失劫,铁翼和他的铁血三十六骑都已惨死?”
小方道:“不知道。”
卫天鹏道:“这位卜大公子怎么会知道的?”
小方不说话了。
卫天鹏一只手握弓,另一只手已握住了他腰畔的刀柄。
他的刀还未出鞘,可是他的瞳孔中已经露出了比刀锋更可怕的杀机。
小方实在很想把卜鹰脸上盖着的帽子掀起来,让他看看这双眼睛。
卫天鹏一刀出手,连鬼都能斩,何况是一个脸上盖着顶帽子的人。
何况他壶中还有箭;比雷霆更威,比闪电更快的怒箭。
帽子还在脸上,刀仍在鞘。
忽然间,沙丘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石米,柯拉柯罗!”
小方当然听不懂这六个字的意思,可是他能听得出呼声充满了恐惧,一种可以将人的魂魄都撕裂的恐惧。
他听到这声惨叫时,卫天鹏已箭一般窜了出去,转过了沙丘。
他本来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是他一向很好奇,“好奇”也是有限几样能激动人心的力量之一,也能激发人类最原始的潜力。
他居然也跳了起来,跟着卜鹰转过沙丘。
一转沙丘,他就看到了一幕他这一生永远都忘不了的景象。
如果不是他的胃已经空了,他很可能会呕吐。
马在狂奔,人已倒下。
卫天鹏的旋风三十六把快刀,已倒下三十四个,倒在血泊中。
他们的刀还未出鞘。
他们都是江湖中极有名的快刀手,可是他们来不及拔刀,就已惨死。
他们看来竟不像死在别人手里的,而是死在一只猫的爪下,因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三条仿佛是猫爪抓出来的血痕。
一个装束奇异的藏人,一张久已被风霜侵蚀得如同败革般的脸已因恐惧而扭曲,正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向天惨呼。
“石米,柯拉柯罗!”
苏玛今年五十一岁,从三十四岁就已开始做汉人的向导,除了他的族兄马鲁外,很少有人能比他更熟悉这片大沙漠。
无情的沙漠,就像是一个荒唐的噩梦,有时虽然也会出现些美丽的幻景和令人疯狂的海市蜃楼,但是最后的终结还是死。
对他来说,死已经不能算是件可怕的事,他已见过无数死人白骨。
从来也没有看过他如此恐惧,他怕得全身都在抽筋。
恐惧也是种会传染的疾病,就像是瘟疫,看见别人害怕,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何况名震江湖的旋风三十六刀,竟在片刻间几乎全都惨死,这件事本身就很可怕。
小方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脚都已冰冷,冷汗已经从鼻尖冒了出来。
他跳起来的时候,卜鹰还躺着,脸上还盖着顶帽子,等他转过沙丘时,卜鹰已经在这里了。
卜鹰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卜鹰身上每根血管里流着的好象都不是血,是冰水。
但是小方却听见他嘴里也在喃喃低语,说的也是那魔咒般的六个字。
“石米,柯拉柯罗。”
小方立刻问:“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卜鹰道:“我懂。”
小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卜鹰道:“能。”
小方道:“石米的意思,是不是用石头做成的米?”
卜鹰道:“不是,石头不是米,石头不能做米,石头不能吃,石头如果能吃,世上就不会饿死人了。”
小方道:“可是我听见他刚才说的明明是‘石米’,你刚才也说过。”
卜鹰道:“那是藏语。”
小方道:“在藏语里石米是什么?”
卜鹰道:“是猫。”
小方道:“猫?”
卜鹰道:“猫!”
猫是种很柔顺、很常见的动物,连六七岁的小姑娘,都敢把猫抱在怀里。
猫吃鱼。
人也吃鱼,吃得比猫还多。
猫吃老鼠。
可是有很多人都怕老鼠,却很少有人怕猫。
小方道:“猫有什么可怕?连鱼都不怕猫,鱼怕是人,抓鱼的人。”
卜鹰道:“对。”
小方道:“只有老鼠才怕猫。”
卜鹰道:“错。”
他秃鹰般的锐眼里忽然露出种奇怪的光芒,仿佛在跳望着远方某一处充满了神、妖异而邪恶的地方。
小方仿佛也被他这种神情所迷惑,竟没有再问下去。
卫天鹏还在想法子使苏玛恢复平静,让他说出刚才的经过,但是就连藏人最喜爱的青裸酒,都无法使他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卜鹰才慢慢地接着道:“故老相传,在大地的边缘有一处比天还高的山峰,山上不但有万古不化的冰雪,而且还有种比恶鬼更可怕的妖魔。…
小方道,“你说的,是不是圣母之水峰?”
卜鹰点头,道:“我说的这种妖魔就是猫,虽然它身子已炼成人形,它的头还是猫。”
小方道:“柯拉柯罗是什么?”
卜鹰说道:“是强盗,一种最凶恶的强盗,不但要劫人的钱财,还要吃人的血肉。”
他接着道:“他们大部分都是藏边深山中的‘果尔洛人’,他们的生活和语言都跟别人不同,而且凶悍野蛮,比哈萨克人更残酷。”
最后他又补充道:“果尔洛在梵文中还另外有种意思。”
小方道:“什么意思?”
卜鹰道:“怪头。”
小方叹了口,道:“猫头人身的妖魔,残酷野蛮的怪头强盗。”
他看看苏玛:“难怪这个人怕得这么厉害,现在连我都有点害怕了。”
卫天鹏忽然拉起苏玛一只不停在抽筋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面小旗,上面绣着的赫然正是一个猫首人身的妖魔。
苏玛又跪下来,五体投地,向这面旗膜拜,嘴里念念有词,每一句话中都有同样六个字:“石米,柯拉柯罗/
现在,小方总算已明白这六个字的意思——猫盗!
现在苏玛总算镇静下来,说出了他刚才亲眼看见的事。
这三十四名旋风快刀手,就是死在“猫盗”手里的。
他们就像是鬼魂般忽然出现,他们的身于是人,头是猫,额上长着猫耳般的角。
他们真的有种妖异而邪恶的魔力,所以久经训练的快刀手们,还来不及拔刀,就已惨死在他们手里。
他们留下苏玛这条命,只因为他们要他传告一句话给卫天鹏。
——杀人劫金的都是他们,无论谁再追查这件事,必死无疑,死了后还要将他的魂魄拘在圣母之水山根下的冰雪地狱里,受万年寒风刺骨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天色已渐渐暗了,天地间仿佛忽然充满了一种邪恶肃杀的寒意。
小方很想找点青稞酒喝。
旋风快刀手的身上,就算没有酒,至少总带着水,现在对他们已没有用。
可是猫盗不但夺走了他们的性命,连他们的羊皮水袋都已被劫走。
卫天鹏静静地听苏玛说完,忽然转过身,盯着卜鹰道:“你相信他说的话?”
卜鹰道:“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说谎。”
卫天鹏冷笑,道“你相信世上真有那种猫头人身的怪物?”
卜鹰道:“你不信?”
小方忽然说道:“我也不信,可是我相信那三十万两黄金,一定是被猫盗劫走的。”
卫天鹏说道:“无论什么人只要戴上一个形式像猫头的面具,就可以自称为猫盗。”
小方道:“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你三十四个旋风快刀手?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杀死铁胆神枪和他的铁血三十六骑?”
卫天鹏不说话了。
就算这群猫盗不是妖魔,是人,一定也是些极可怕人。
他们不但行踪飘忽,而且一定是有种诡秘而邪异的武功。
卜鹰忽然道:“我只相信一点。”
小方道:“哪一点?”
卜鹰道:“如果他们要杀一个人,绝不是件困难的事。”
卫天鹏的脸色变了。
卜鹰冷冷地看着他,道:“还有一点你也应该明白。”
卫天鹏道:“你说。”
卜鹰道:“如果我是猫盗,现在你就已是个死人。”
卫天鹏走了。
正在临走前的那片刻间,小方本来以为他会出手的。
他已经握住了他的刀,每一个指节都已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刀法,绝对可以名列天下所有刀法名家的前十位,他的斩鬼刀,锋利沉重,而且特别加长,他的人,也远比卜鹰高大雄壮。
卜鹰却很纤弱,除了那双秃鹰般的锐眼外,其他的部分看来都很纤弱,尤其是他的一双手,更纤弱如女子。
几乎连小方都不信他能接得住名震天下的怒箭神弓斩鬼刀。
但是卫天鹏自己的想法却不同。
所以他走了,带着他“旋风三十六刀”中仅存的两个人走了,连一句话都不再说就走了。
卫天鹏无疑是个极谨慎的人,而且极冷酷。
他走的时候,连看都没有再去看地上的那些尸体,他们虽然是他子弟,可是对他已没有用。
小方却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将他们埋葬了再走?”
卫天鹏的回答就像他做别的事一样,都令人无可非议。
“我已经埋葬厂他们。”他说,“天葬。”
卜鹰还没走。
他又躺了下去,躺在沙丘后的避风处,用那件宽大的白袍将全身紧紧裹住。
沙漠就像是个最多变的女人,热的时候可以使人燃烧,冷的时候却可以使人连血都结冰。
一到了晚上,这片酷热如烘炉的大沙漠就会变得其寒彻骨,再加上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无声无息中就能扼杀天地问所有的生命。没有人愿意冒这种险。
现在天色刚刚暗下,卜鹰显然已准备留在这里度过无情的长夜。
小方在他旁边坐下来,忽然对他笑了笑,道:“抱歉得很。”
卜鹰道:“为什么要抱歉?”
小方道:“因为明天早上醒来时,我一定还是活着的,你要等我死,一定还要等很久。”
他已经找到了那只曾经想食他尸体的鹰,现在他已准备吃它的尸体。
他叹息着道:“现在我才知道,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一个人和一只食尸鹰就会变得没什么不同了。
卜鹰道:“平常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小方道:“哦?”
卜鹰道:“你平常吃不吃牛肉?”
小方道:“吃。”
卜鹰笑道:“你吃的牛肉,也是牛的尸体。”
小方苦笑。
他只能苦笑,卜鹰说的话虽然尖锐冷酷,却令人无法反驳。
“赤大”还没有倒下去。
它能支持到现在,因为小方将最后的一点水给了它,因为马虽然是兽,可是马的兽性却比人少,至少它不沾血腥。
它不食尸体。
卜鹰忽然又道:“你不但有把好剑,还有匹好马。”
小方苦笑道:“只可惜我这个人却不能算是个好人。”
卜鹰道:“所以别人才会叫你要命的小方。”
小方道:“你知道?”
现在天色已经很暗,已经看不见他的脸色,他的声音中充满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卜鹰道:“我不知道的事很少。”
小方道:“你还知道什么?”
卜鹰道:“你的确是个很要命的人,脾气译得要命,骨头硬得要命,有时阔得要命,有时穷得要命,有时要别人的命,有时别人也想要你的命。”
他淡淡地接着道:“现在至少就有十二个人在追踪你,要你的命。”
小方居然笑了笑,道:“只有十三个?我本来以为来的还要多些。…
卜鹰道:“其实根本用不着十三个,只要其中的两个人来了就已足够。”
小方道:“哪两个?”
卜鹰道:“搜魂手和水银。”
小方道:“水银?”
卜鹰道:“你没有听过这个人?”
小方道:“水银是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卜鹰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知道他是个杀人的人,以杀人为生。”
小方道:“这种人不止他一个。”
卜鹰道:“但是他要的价钱至少比别人贵十倍,因他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
小方道:“我希望他是个女的,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如果我一定要死,能够死在一个美女手里总比较愉快些。”
卜鹰道:“他可能是个女的,可能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也可能是个老头子,老太婆。”
小方道:“也可能是你。”
卜鹰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也可能是我。”
风更冷,黑暗已笼罩大地,两个人都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互相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又过了很久,小方忽然又笑了:“我实在不该怀疑你的。”
卜鹰道:“哦?”
小方道:“如果是你,现在我已经是个死人。”
卜鹰冷冷道:“我还没有杀你,也许只因为我根本不必着急。”
小方道:“也许。”
卜鹰道:“所以你只要一有机会,就应该先下手杀了我。”
小方道:“如果你不是水银呢?”
卜鹰说道:“杀错人,总比被人杀错好。”
小方道:“我杀过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杀错过人。”
卜鹰道:“你杀的人都该死?”
小方道:“绝对是。”
卜鹰道:“可是我知道你至少杀错了一个人。”
小方道:“谁?”
卜鹰道:“吕天宝。”
他又道:“你明明知道他是‘富贵神仙’的独生子,你明明知道你杀了吕天宝后,他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当然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肯为他卖命。”
小方道:“我知道。”
卜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小方道:“因为他该死,该杀。”
卜鹰道:“可是你杀了他之后,你自己也活不长了。”
小方道:“就算我杀了他之后马上就会死,我也要杀他。
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愤怒:“就算我会被人千刀万剐打下十八层地狱去,我也要杀了他,非杀不可。”
卜鹰道:“只要你认为是该杀的人,你就会去杀他,不管他是谁,都一样?”
小方道:“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一样。”
卜鹰居然也忽然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你只有等着别人来要你的命了。”
小方道:“我一直都在等,时时刻刻都在等。”
卜鹰沉声道:“你绝对不会等得大久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死一般的静寂,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生命。
小方也知道自己不会等得太久,他心里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兆。
水银是无孔不入的,绝不会错过一点机会。
水银流动时绝没有一点声音。
你只要让一点水银流入你的皮肉里,它就会把你全身的皮都剥下来。
一个人如果叫做“水银”,当然有他的原因。
小方也知道他绝对是个极可怕的人。
他受的伤很不轻,伤口已溃烂,一只鹰的血肉,并没有使他的体力恢复,在他这种情况下,他好象只有等死。
等死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卜鹰忽然又在问:“你知不知道搜魂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
搜魂手姓韩,叫韩章。
他并不时常在江湖中走动,但是他的名气却很大,因为他是“富贵神仙”供养的四大高手之一,他用的独门兵刃就叫做“搜魂手”,在海内绝传已久,招式奇特毒辣,已不知搜去过多少人的魂。
卜鹰道:“但是还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小方道:“什么事?”
卜鹰道:“他另外还有个名字,他的朋友都叫他这个名字。”
小方道:“叫他什么?”
卜鹰道:“瞎子。”
瞎子并不可怕。
但是小方听见这两个字,心就沉了下去。
瞎子看不见,瞎子要杀人时,用不着看见那个人,也一样可以杀了他。
瞎于在黑暗中也一样可以杀人。
没有星光,没有月色,在这种令人绝望的黑暗中,瞎子远比眼睛最锐利的更可怕。
卜鹰道:“他并没有完全瞎,但是也跟瞎子差不多了,他的眼睛多年前受过伤,而且……”
他没有说下去,这句话就像是忽然被一把快刀割断了。
小方全身上下的寒毛在这一瞬间忽然一根根竖起。
他知道卜鹰为什么闭上了嘴,因为他也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既然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呼吸声,而是另外一种声音。
一种不能用耳朵去听,耳朵也听不见的声音,一种只有用野兽般灵敏的触觉才能听见的声音。
有人来了!
想要他命的人来了。
他看不见这个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距离他已越来越近。
冰冷的大地,冰冷的沙粒,冰冷的长剑。
小方已握住了他的剑。
他还是看不见这个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但他已感觉到一种夺人魂魄的杀气。
他忽然往卜鹰那边滚了出去。
卜鹰刚才明明是躺在那里的,距离他并不远,现在却已不在了。
但是另外一定有个人在,就在他附近,在等着要他的命。
他不敢再动,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他的身子仿佛在逐渐僵硬。
忽然间,他又听见了一阵急而尖锐的风声。
他从十四岁时就开始闯荡江湖,就像是一条野狼般在江湖中流浪。
他挨过拳头,挨过巴掌,挨过刀,挨过剑,挨过各式各样的武器和暗器。
他听得出这种暗器破空的风声,一种极细小。极尖锐的暗器,这种暗器通常都是用机簧打出来的,而且通常都有毒。
他没有闪避,没有动。
他一动就死。
“叮”的一声,暗器已经打下来,打在他身旁的沙粒上。
这个人算准他一定会闪避,一定会动的,所以,暗器打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退路,不论他从哪边闪避,只要一动就死。
他没有动。
他听出风声不是直接往他身上打过来的,他也算准了这个人出手的意向。
他并没有十成把握,这种事无论谁都绝不可能有十成把握。
在这问不容发的一刹那间,他也没法子多考虑。
但是他一定要赌一赌,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用自己的判断来下注。
这一注他下得好险,赢得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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